大唢呐第1章 省城印象
老鹰岗的遭遇像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噩梦。
凭借着孙老所授的粗浅辟邪法门、日益敏锐的灵觉以及那杆在危急关头自发嗡鸣示警的大唢呐陈亮有惊无险地摆脱了那片滋生邪秽的荒岗。
具体过程他已不愿细想只记得夺路狂奔时背后那如跗骨之蛆的阴冷窥视感和空气中残留的、非人非兽的腥臊气息。
经此一遭他更加谨慎几乎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风餐露宿不敢有丝毫大意。
怀中的油布包和那本无名古书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他隐隐感到自己踏上的不仅是一条离乡谋生路更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通往另一个不可知世界的险途。
紧赶慢赶历时大半个月当陈亮终于望见远处地平线上那片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城市轮廓时已是初冬时节。
寒风凛冽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嘴唇干裂面色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就是省城? 高大的烟囱喷吐着黑烟低矮的棚户区杂乱无章地蔓延远处已有零星的高楼拔地而起。
空气中混杂着煤烟、灰尘、汽车尾气和一种陌生的、属于工业城市的躁动气息。
与他熟悉的、弥漫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乡村截然不同。
随着人流挤下破旧的长途汽车双脚踩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陈亮有一瞬间的恍惚。
车站广场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吆喝声、喇叭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耳膜。
穿着臃肿棉衣的人群行色匆匆小贩推着冒着热气的简易餐车穿梭叫卖墙壁上贴满了红红绿绿、内容各异的广告纸。
他像一滴水瞬间被这片喧嚣的海洋淹没。
孤独、渺小、以及一种对新环境的本能警惕瞬间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的行囊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唢呐这熟悉触感才让他稍稍安心。
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
他记得孙老提过省城西关外有一条“民俗街”聚集了不少卖古玩、旧书、花鸟鱼虫的铺子也有些老手艺人在那里摆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消息灵通生活成本也低。
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暂时的安身之所也能顺便打听一下孙老那位“老朋友”的消息。
他不敢搭乘陌生的公交车凭着在车上问路得到的模糊指引背着行囊徒步向西关走去。
省城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自行车和偶尔驶过的黄色“面的”(出租车)都让他目不暇接也步步惊心。
走了近两个小时腿脚发酸才终于看到一片明显陈旧、杂乱许多的街区。
低矮的房屋斑驳的墙面空中横七竖八的电线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旧货、香料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都显示着这里的年代感。
这里就是“民俗街”了。
街道两旁果然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地摊。
有卖瓷器玉器的有卖旧书连环画的有卖仿古家具的还有支着炉子打铁、编竹筐的手艺人。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与主城区的“新”相比这里充满了市井的、沉淀下来的“旧”气。
陈亮慢慢走着目光扫过两旁的店铺和行人寻找着可能招租的简易住处或者看起来面善、可能提供信息的人。
他这身打扮和满脸风尘在这条街上并不算太突兀但仍能感到一些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在一个卖旧书杂项的摊子前他停下脚步假装翻看几本泛黄的医书实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摊主是个戴眼镜的干瘦老头正捧着个搪瓷缸子喝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卖仿古乐器的小铺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老柴!你个老泼皮!上次拿个破葫芦丝糊弄我说是老物件结果没三天就裂了!退钱!”一个穿着皮夹克、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正揪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脏兮兮蓝色劳动布褂子的老头衣领唾沫横飞地骂道。
那被称为“老柴”的老头个子不高瘦得像麻杆被揪得踮起了脚却丝毫不惧反而梗着脖子用一口带着浓重本地方言的普通话回骂:“放你娘的屁!那是你自己吹得太用劲!好东西到你手里也是糟蹋!不退!没钱!” “嘿!你个老东西找打是不是?”皮夹克汉子扬起了拳头。
周围立刻围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劝阻。
陈亮微微皱眉。
他本不想多事但看那老柴年纪不小怕是要吃亏。
而且那铺子里挂着的几件唢呐、笙、箫等乐器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多是仿品但其中一杆挂在最里面的唢呐铜碗色泽沉暗木管包浆自然似乎有点年头。
就在皮夹克汉子的拳头将要落下时陈亮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格了一下开口道:“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动粗解决不了问题。
” 他这一下看似随意却用上了巧劲那汉子只觉得手腕一麻拳头竟落不下去了。
汉子一愣扭头看到是个面生的、土里土气的年轻人火气更盛:“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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