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雪刃第165章 绝境逢生
冰冷。
无休止的冰冷如同万千根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入骨髓将最后一丝热气也掠夺殆尽。
剧痛早已麻木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弥漫全身的钝重感仿佛整个人正在被冻土同化沉入永恒的黑暗。
我趴伏在冰冷的荒原上脸贴着覆满霜花的枯草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背后的刀伤不再流血——或许已经流干或许已被冻住。
左腿的旧伤肿胀发硬失去了知觉。
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带出喉咙深处铁锈般的腥甜。
失败了。
终究还是……失败了。
从洪泽湖的苇荡到微山湖的浊浪从运河的喋血到黑石峪的密室……一路浴血九死一生。
躲过了潞王府的追杀穿过了魏国公的罗网甚至从山匪的乱刀下挣出性命……却最终要无声无息地冻毙在这通往通州的最后一段荒路上。
那柄饮血的“血饕餮”……要随我这具无用的皮囊一同埋在这荒郊野岭了么? 不甘心……我不甘心…… 意识一点点抽离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远处似乎传来模糊的声响……是风声?还是……狼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吁——!” 一声清晰的、带着惊疑的吆喝声穿透寒冷的空气紧接着是马蹄踏碎冻土的“嘚嘚”声以及车轮碾过地面的辚辚作响! 有人?!! 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抬起头!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阴影在不远处停下。
似乎是一辆骡车车辕上坐着一个戴着皮帽的身影。
“嗯?那是个……人?”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惊讶。
“爹好像是个……逃难的?趴那儿不动了是不是冻死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过去看看!这鬼天气躺外面一刻钟就得冻硬喽!” 脚步声踏着枯草走近。
我努力想撑起身子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呻吟般的嗬嗬声。
“哎哟!还活着!”那老者惊呼一声快步来到我身边蹲下身。
一股混合着烟草、牲口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粗糙的手探了探我的鼻息又摸了摸我的脖颈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浑身冰凉!就剩一口气了!这……这背上咋还有这么重的伤?!是刀伤!” “爹!他……他不会是……”年轻人的声音带上了恐惧。
“闭嘴!”老者低喝一声语气却凝重起来“这人来路怕是不简单……但这荒郊野地的见死不救良心过不去!来!搭把手抬上车!” “可……万一……” “哪那么多万一!先救人再说!快!” 两人合力极其小心地将我抬起。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几乎令人晕厥的剧痛但我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被抬上了骡车身下垫着些粗糙但干燥的麻袋一件带着汗味和体温的厚重皮袄盖在了我身上。
一丝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暖意渗透进来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冷。
“走!快回家!烧热水!”老者的声音催促着。
骡车再次颠簸前行每一次晃动都如同酷刑。
但我死死咬着牙残存的意识紧紧抓着这突如其来的、渺茫的生机。
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浓郁的、苦涩的草药味。
周身被温暖的柔软包裹着身下是硬实的土炕传来令人舒适的热度。
背后的剧痛依旧存在但似乎被某种清凉的药膏压制着不再那么灼热难当。
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
低矮的茅草屋顶熏黑的木梁泥土糊的墙壁上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
一盏小小的油灯在炕头桌上摇曳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一个穿着粗布棉袄、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替我更换背后的敷药。
他的动作笨拙却极其轻柔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面色黝黑的青年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紧张地看着。
“爹他……他醒了!”青年率先发现我睁眼低呼一声。
老者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宽慰随即又染上深深的忧虑:“后生你醒了?老天爷你可真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条命啊!” 他说的是一口浓重的通州本地土话。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刺痛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快铁蛋把药端来!”老者连忙吩咐。
那叫铁蛋的青年赶紧上前笨拙地用小勺将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喂进我嘴里。
药汁极苦却带着一股暖流滑入胃中缓缓扩散开来。
一连喂了半碗药我才稍稍缓过气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唉谢啥。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将我背后的伤口仔细包扎好“俺们爷俩是前面王家庄的姓王。
今儿个去集上卖柴火回来碰巧遇上你了。
你这伤……吓人哩刀口子深得很再晚上一时半刻冻也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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