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诗第40章 茶凉心灼
靖王府的荷风亭今日格外热闹。
时近端午萧衍邀了几位宗室子弟和走得近的武将过府小聚美其名曰“品茗赏荷”。
丝竹声隐隐笑语阵阵一派闲适景象。
云暮作为府中侍妾按规矩需在席间伺候。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浅青色襦裙发间别无饰物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绒花低眉顺眼地立于亭外廊下与亭内华服美饰、言笑晏晏的众人格格不入。
她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夷。
一个罪臣之女靠着几分姿色爬上王爷的床得了最低等的侍妾名分被扔在破院子里不闻不问——这便是她在众人眼中的形象。
“云姨娘”王嬷嬷板着脸过来将一个填漆托盘塞到她手里上面放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仔细着些可别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
” 托盘沉重滚烫的茶盏透过薄薄的瓷壁传来灼人的温度。
云暮指尖微微蜷缩面上却无波澜只轻声应道:“是。
” 她端着托盘步履平稳地走入亭中。
亭内谈笑声略微一滞各种目光更加直接地落在她身上。
她仿若未觉垂着眼眸按照次序将茶盏一一奉到各位宾客面前。
轮到主位的萧衍时她格外小心。
他正与身旁一位郡王说着话侧着脸并未看她。
就在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时萧衍忽然像是被惊动手臂不经意地一抬—— “哐当!” 茶盏被碰翻滚烫的茶水尽数泼洒在云暮的手背和衣袖上瓷盏落地碎裂声刺耳。
亭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云暮手背上一片赤红灼痛钻心。
她猛地咬住下唇才将那声痛呼咽了回去迅速将烫伤的手缩回袖中垂下头。
“没长眼睛吗?!”萧衍骤然发难声音冷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与怒气“笨手笨脚的东西!连杯茶都奉不好!”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充满了嫌恶与昨夜书房中那个揽着她腰、低声叮嘱她小心的男人判若两人。
“王爷息怒。
”云暮屈膝跪下声音低微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是妾身不慎求王爷责罚。
” “责罚?本王看你就是存心搅局!”萧衍语气刻薄言辞如刀“滚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他话语中的羞辱意味让在场一些人都微微蹙眉觉得靖王对一个侍妾未免太过苛责。
唯有坐在稍远处的周福管家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恭顺模样。
“是妾身告退。
”云暮叩首然后起身保持着卑微的姿态一步步退出荷风亭。
自始至终她没有抬头没有辩解更没有看萧衍一眼。
直到转过回廊再也感受不到那些刺人的目光云暮才缓缓停下脚步。
她抬起那只被烫伤的手手背已经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袖口也被茶水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微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茶水的微香混合着荷塘传来的清芬却让她心口一阵发闷。
疼吗? 自然是疼的。
滚水灼肤岂能不疼? 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明知是做戏明知他此举是为了降低她在众人眼中的威胁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周福、不让宫里、不让任何潜在敌人觉得她这个“侍妾”有何特别之处从而将她视为目标。
可当那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当他那冰冷嫌恶的眼神落在身上当他那些伤人的话语砸在心上时理智明白是一回事切身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想起昨夜书房黑暗中他塞给她的那瓶凝玉膏想起他低沉的叮嘱“小心些”。
与今日亭中那个暴戾无常的靖王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这便是他们选择的路。
人前他是荒唐暴戾、对她厌弃非常的王爷;她是卑微怯懦、任人欺凌的侍妾。
所有的温情与默契所有的信任与扶持都只能藏在无人可见的暗处如同夜间悄然绽放的幽兰独自品味那份隐秘的酸甜。
云暮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一片沉静的冰湖。
她低头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被弄湿的衣袖将那红肿的手背掩藏得更好。
无需委屈无需不甘。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与虎谋皮本就该料到其中的艰辛与不得已。
这点折辱与沈家血海深仇相比与追寻真相路上的荆棘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那被茶水灼伤的皮肤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份“保护”之下的无奈与真实存在的伤害。
她挺直脊背朝着那荒僻的竹苑走去。
背影在初夏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单薄而孤直仿佛承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重量。
荷风亭内的喧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而前方的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迷雾。
但她知道无论人前如何折辱暗夜里他们仍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与同盟。
这份在逆境中淬炼出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羁绊或许比那些浮于表面的温情更为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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